相思沉默了一瞬，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上的苏：“你能否帮我去岭南寻些绮罗香的种？我想种在里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纱帐上的尘埃，睛却不肯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而相思不同，她从小便随洒脱，不受拘束，先皇她，太后怜她，便连她偶然信手涂鸦的画作，都被细心珍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相信，她真的可以彻底将他抛弃。她曾那样喜他，怎会如此狠心？

        她的手掌依旧冰凉，透着深深的寒意。

        雕栏玉砌应犹在，只是朱颜改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微微颔首，淡淡应。

不足铜钱大，二十余层层叠叠，宛如轻舞飞旋的襦裙。外层花舒展似海棠，层却微微蜷曲，形如小小的酒盅，正好兜住三枚金丝雄，妖娆而致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述的目光始终如蛛丝黏在她鬓边，察觉她神低沉，询问连珠后才知她去了昭华，看望崔令仪。他叹了气，走到她旁，语气温和：“崔家小并无过错，皇上不会为难她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忽然伸手，拢住她的双手，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，目光深邃，语气带着几分缠绵的恳求：“相思，不要再这样冷落我，好不好？”他的嗓音低哑而认真：“你还是我的妻，而我也会一直是你的丈夫，这一永远不会改变。我会一直在你边得，你相信我，早晚有一日，无人再会伤害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缓缓抬眸，静静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述微怔，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样的请求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述看着她，目光幽深，半晌后才轻声：“我送你过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时，她与令仪曾笑言，若能亲见上一回此花，便可知世间柔媚至极之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微微颔首，目光静如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画艺亦是不俗，若肯用心，定能惊艳众人。只是他自幼心思都放在了经世之才，怀天，哪怕画技惊才绝艳，也从未在此上倾注太多心力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中时，殿仍是觥筹交错，丝竹悠扬，周述与许安宗推杯换盏，言笑晏晏，仿若世间所有的波澜都未曾发生。许安宗抿了一酒，笑：“天已晚，九妹今日便留在中吧，朕好许久未曾与你闲话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走养心殿，目送周述立在门外，他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，终究未曾迈步跟随。

        琼华的一草一木仍是从前的模样，殿陈设未曾变动，灯依旧明亮如昔，可她心里清楚，再回到这里，已再无昔日的天之乐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沉默片刻，忽而叹息，声音低沉而慨：“九妹，你我虽非一母所，可自幼一同长在母后膝，相伴多年，最是深厚。可如今，你我竟也如此生疏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提灯，灯焰在夜风中微微摇晃，映二人并肩而行的影――如此靠近，又如此遥远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即便如此，他还是想要抓住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一切未曾发生，她依旧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，会缠在自己边撒，会在纸上写那些对自己倾心的诗词，语笑嫣然，里满是自己的影。可世事翻覆，一夜之间，她的世界倾塌，他亲手杀了她的大哥，他们之间横亘着一难以愈合的裂痕。

        许安宗负手而立，仰凝视着那幅画，嘴角带着一抹怀念的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殿外，侍的嗓音细细地穿透夜，如一丝寒凉的风拂过檐：“启禀驸爷、公主，皇上说是想念九公主，宣公主殿小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殿灯火通明，金碧辉煌，四之上绘满了云纹飞鸟，倒是有一幅小儿之作十分醒目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述心一紧。她已很久未向自己提过任何要求，哪怕只是这样微不足的心愿。“好，我明儿就让人去找来送给你。”他目光向上，瞥见她耳后淡青的血，似乎又清减了许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说那花极，破晓前花最，整朵花会透珍珠母贝般的虹彩。”她顿了顿，声音越发轻柔，“可我从未见过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你小时候的画作。”他回眸望向相思，中带着几分温柔的光泽，“你从前最画画，在慎思堂总是偷偷给我们几位兄弟妹作小像，惟妙惟肖。朕至今还珍藏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目光中没有惊喜，没有动，甚至连悲伤都极淡，只剩淡漠的波澜不惊。

        丹青依旧，岁月未改。唯有人的心境，早已翻覆千回，沧海难测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他们失去了那个孩，她便始终如此，冷得像是再也回不到从前，冷得让他心疼，也让他无计可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有如此求，相思自然满足。

        伤她最深得，难不是你周述吗？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微微福，声音像浸在雪里的琉璃：“臣妹雕虫小技，不过是在陛面前班门斧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安宗目光微顿，笑意微微收敛。

        伤？难只有上的伤，才算是伤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