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若真想欺负她，当初也不会闷不声帮她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述的嫂面容憔悴，形瘦得像风一就会倒。脸黄中泛青，像是常年积劳成疾。听说她也是富家女，富裕，可却活得战战兢兢，对每一个知青都笑得恭恭敬敬，生怕哪句话惹了祸。

        屋里静了一会儿，那女知青小声说：“他叫周述。你不知吧，他原是地主家的小儿，家里当年可风光得很。可惜后来成分一划，他家就成了‘黑五类’——房被抄了，父母和哥哥也都没了命。只剩他一个，被赶到这后山的破屋里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，他懂草药，谁家实在熬不住了才会悄悄找他开方。听说他跟着早些年逃难的老学过些草术——你这次也算命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说什么，只是垂帘，把话咽了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。”周述也不抬，语气淡淡的，劈柴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利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微微动了动，咙涩得像砂纸过，发不声音。那姑娘忙将一碗温递到她嘴边。一，她才像从死里捞回来了一样，缓过了些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女孩怔怔地站着不动，像是在衡量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答话，只低看了她一，转走门外，影带着一风一样的冷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好在相思也是好脾气，快大方，很快便和周述的嫂相轻松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应。

        忽然，外传来脚步声，沉稳、轻缓。

        门帘一撩，走来的，是那日田间帮过她的男人。他神淡淡，手里捧着一碗腾腾的药汁，放在桌上，声音低哑却稳：“再喝一碗，就能好全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靠坐在床边，掏一包糖果，是她夫托人捎来的。她从小家境优渥，这种甜早吃得没了新鲜。可在这儿，一块糖便是孩的梦中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糖太多了，吃不完。”相思语气轻巧，着几分贴温柔，“可我们不能浪费粮，对吧？你帮吃，算是好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述手一顿，神一沉，立刻把木雕收起来，低声斥：“别胡说。”说罢拎起柴刀，也不回地了门，往山上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傍晚时分，周述回了家，见小侄女捧着糖果，问：“哪来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晚饭后，小侄女站在屋角看他削木，一刀一刀地刻着。她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，忽然睛一亮：“小叔，你刻的小人儿，是不是那个漂亮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正在劈柴，赤着上半，肩背宽阔，肌肉在阳光泛着一层蜜的光泽，肤底的筋骨线条分明，像山里一隐忍的。木柴“咔咔”地裂成两半，动作净利落，带着一种天生的沉默和力量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抬起小手，比了比：“五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…你一个人行不行？”女知青犹豫了一，终究还是不放心，“那个周述，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，你别被他欺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脚步微顿，脸上一，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，声音轻得像一阵风：“谢谢你那天救了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漂亮给的。”荔荔甜甜地答，睛亮晶晶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门，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女娃怯生生地站着，小手藏在袖里，睛巴巴地望着她。那是周述的小侄女，一双清澈得像山泉，着几分胆怯与渴望。她瘦得可怜，颧骨凸，发枯黄，一看就是营养不良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的脚好得差不多了，便想着离开周家。她先去找了周述的嫂谢，留不少自己带来的营养品给荔荔和她补。自己又逗着小荔荔玩了一会儿，小姑娘一见她就笑，像只小尾巴似地跟在她后，依依不舍。相思蹲给她扎了扎小辫，心里得一塌糊涂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笑了，柔声：“你几岁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女知青絮絮叨叨，相思轻轻了，咙里还泛着苦味。她重新望向那碗药，只觉苦味里好像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醒了？好了吗？”边一名女知青松了气，凑近些问，“要不要喝？你吓死我们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接着，她去了院，想跟周述说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周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看了她一，没多想，招手：“过来，请你吃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脚不便，只得当晚和女知青挤在周述家里过夜。屋里阴冷，墙剥落，木门一推便“吱呀”作响，风透得人发颤。女知青勉窝了一夜，脸青白，中带着几分嫌弃。周述的嫂又是扫灰又是铺被，可再怎么收拾，也是家徒四，连一只像样的壶都找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抬望着他，一双睛因病后发烧似的泛着光，心里一阵，又有些说不的异样。她轻声问：“是你救的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荔荔终是没忍住那香甜的诱惑，怯生生地走上前，接过四块糖，小心地藏衣兜，仿佛捧着什么宝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叫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还有个嫂，病得很重，还有个侄女，才七八岁，靠他一人拉扯着。他也不搭理人，自小就被欺负惯了，脾气怪，脸也冷，见人连话都懒得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女知青实在熬不住，见相思气好转，神态也不似昨天那般虚弱，便试探着问她能否先行返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