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思怔怔神，缓缓垂眸，指尖收拢着衣袖的一角，低声自语：“放……可我如何放？我所之人，他们的离去，怎能轻易放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周翎听不懂佛法，也未曾多想，只是静静陪在相思侧。日光席位，映在她温柔而哀伤的侧颜上，那曾经明媚如日阳的女，如今底竟尽是沉沉哀愁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师语调平稳，如拂面的清风，又似檐滴落的雨珠，缓缓渗她的心田：“放，并非忘记，而是不再沉溺于怨怼与痛楚。心若沉溺于过往，便如困于泥沼，越是挣扎，便陷得越深。公主若能坦然面对，便能知晓，真正的放，不是舍弃，而是将那些悲离合化作生命的一分，不怨，不悔，不困于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，微微侧首，眉间浮起一丝温和的笑意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：“若是觉得闷，便自己去走走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师和缓一笑，声音如晨钟暮鼓，敲击她的心：“万法唯心，心静，则万静。真正的解脱，并非逃避，而是直面痛苦，接纳它，超越它。‘无则刚，心无所住，方得自在。’你所放的，是心中的执念，而非记忆；你所保留的，是宁静，而非遗憾。过往如何，皆已成烟；未来如何，仍掌握在你自己手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师双目低垂，神深邃而慈悲，仿佛能悉人世间所有的悲离合。他缓缓开，语调平和如清泉石：“世间之苦，皆因无常而生。公主心中之痛，不过是这无常之法的显现。你今日所，虽如巨浪翻涌，然起落，终归无迹。凡事皆有因果，过往之事亦如如电，转瞬即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本不曾喜好佛法，过去总觉禅理虚无缥缈，难以捉摸。然而此刻，听着悠远深邃的诵经声，她竟莫名地生几分悟。许是最近突然历经浮沉，看见了世事无常，今日听来，竟觉其中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深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心痛，却不知能些什么。他怨三伯，怨五叔，更怨自己的无能。若他能早几年成长，若他已在战场上立赫赫战功，他便能护住五婶，将她纳自己的羽翼之，不必让她独自承受那些伤痛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思轻叹一声，中浮现几分复杂的绪，最终却只是低声：“也罢，你有此志向，亦是好事。只是战场无，你务必要小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师微微一笑，目光如深山古松，静谧而悠远：“佛曰：‘一切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，如亦如电，应作如是观。’世事因缘聚散，本无常住。公主之痛，皆因执念所生。你执于逝去之人，执于命运不公，故而囿于苦海，不能自。若能放心中执着，方能破此桎梏，见心中清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师微微颔首，合掌而语：“愿公主早日悟得自心，若心如明镜，世事皆可映照；若心如止，万象皆得自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翎微微一怔，随即扬唇一笑：“不闷。我愿意陪五婶在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凝视着大师，许久未语，殿中烛火微晃，光影交错间，仿佛也映照她心中的波澜起伏。半晌，她轻轻，中盈满未落的泪光，声音低柔却多了一丝释然：“心若能安，何愁前路未可期。”

翎微微一愣，脸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红晕，但很快便敛去，恢复了惯有的淡定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殿香火缭绕，檀香袅袅升腾，她走到大师面前，双手合十，微微俯首，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难掩的哀痛：“大师，我只觉心如死灰，心俱疲。往昔的荣耀，如今看来，不过是镜花月，一即碎。”她话语迟滞，仿佛生怕了太多闱隐秘，只是轻轻：“亲缘已断，骨肉分离，我已不复从前。大师，我该如何摆脱这无边的苦痛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讲经结束，相思让连珠小喜先带着周翎去外走走，她独自一人缓缓起，衣袂轻拂过殿中沉静的空气。她神恍惚，步履微滞，仿佛每迈一步，便有千斤重负拖拽着她的心。

        白峰寺远在京郊，殿宇巍峨，古柏森森，殿前香烟袅袅，梵音回。据闻自古以来，多少送夫征的妻会来此求一枚平安符，盼夫君安然归来，极为灵验。今日，自西域远而来的法师在此讲经，寺中香客如织，相思与周翎便静坐于殿聆听。

        周翎朗声笑：“五婶放心，我定能保全自，待到功成名就，便回来探望五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微怔，眉间蹙起一丝困惑：“梦幻泡影……可若我视一切如浮光掠影，那又如何能释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相思缓缓抬眸，底泛起微光，轻轻吐息：“可是，我仍不知该如何到……”